5.网络教育
在最近的一次出差途中,有人问及我的职业,我说自己是从事编写和教授大学课程的。
“哦?那在哪儿教书?”他问道。
我不假思索,老老实实地答道:“虚无空间里”。
我说的是实情。1990年起,我就在被朋友称作“键盘大
学”里教远程学位教育课程并提供辅导。我的课堂是在充满电荷的空间里,其间一端连着我的电话插座,另一端连着一群年龄偏大的大学生家里的电脑。
1990年,我筹建了美国第一个远程学习者在线辅导中 心。迄今为止,我已在线辅导了7000多个学生,其中只有几个人不及格,而我本人却从未与他们谋面。
由于无法更清楚地解释我的工作环境,我只能告诉这位问话者:我在虚拟空间教书,“是个虚拟大学的教师。”我试着向他解释“远程教育······在线学位课程······虚拟大学”等等。
那人的脸上仍旧一片茫然。我不清楚他沉默不语到底是因肃然起敬所致,还是纯粹对此稀里糊涂。我猜想两个原因都有。于是,我就开始解释这些天来经常解释的事情:我认为,美国的大学教育在衰退,而美国的教育新思维正在兴起。
远程教学(即师生不用谋面的教育课程)并不是件新生事物。英国巴斯大学的艾塞克·彼特曼爵士曾突发奇想,让乡村居民把圣经转换成速记文字,然后邮寄给他评阅,以这种办法教会他们文秘技能。1840年他就开始实施,从中赚取了大笔的金钱。
我并不教速记,我教心理学和职业拓展。但还是和艾塞克爵士一样,很多课程是自己编写的。我的岗位是在万维网,我把作业张贴在电子布告栏上,把批阅过的试卷用电子邮件通过国际电话线发送出去,而且免交关税;必要时,把班级学生召集起来,在网上聊天室里在线讲课。
难道这种方式能够摒弃现实中的大学教育吗?学生难道不用整齐地坐在教室里聆听老师——讲坛上的圣人——讲课就能学到知识吗?
绝对可以,毫无疑问。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没有校园的大学难以想象,可我现在却以为不在网络空间这块充满自由氛围的地方教书才是匪夷所思呢。
在网络空间里,我倾听、阅读、评价、思考学生们表述的观点——一次一个,轮流发言。他们必须书面把见解传输给我,他们不能坐在后排座位上,无所事事地打发时光。他们必须思考,最令他们头疼的是,他们必须写作。思考与写作,那不就是传统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才所具备的特质吗?
我不是凭借他们的脸庞或是他们在宽敞教室里所坐位置来认识我的学生,而是通过他们每周作业里的文字和观点了解他们。这些文字与观点大家都能在线读到。
我不是讲坛上的圣人——我更像是他们身边的向导。通常,学生们之间“说”的或写的东西、把自己工作和职业体会融入论文和辩论的方式,比起我能够提供的任何东西都更加实用,更有启迪性。
我学生的年龄一般是四十岁,还有不少五六十岁。他们通过网络来上学。因为他们不能或者不愿意辞去工作、离开儿女或孙辈们搬进大学校园——那样的大学无非就是一个依照中世纪修道院模式建立起来的教育实体。
他们大多数了解自己所谈论的东西,不仅如此,他们清楚自己为何返回大学学习。网络教育适合他们,因为网络教育尊重学员界定知识和追求知识的能力,鼓励他们抒发自己的观点和见解,没有教师干扰,因为教师可能会情不自禁地介入他们的争论,把原本很有启发性的课堂讨论“平息”或者“引到别的话题上去”。
学生们体验到的东西完全不同于依照传统工厂模式运作的美国教育。在传统教育中,生产线上的每个人接收到相同标准单位的信息(讲座和教材),然后必须通过同一质量检查(客观考试)。学生们坐在整齐排列的座位上,举手请求允许后才发言,不断地看着钟表学课本、听讲座,课本和讲座被分解成不相关联的知识玩意儿。没有证据显示,这样的工厂模式是有效的学习途径,而只能证明这是一种很便利的方式:大学在成绩报告单上记录下标准份量的知识已如期地传授。
或许,在虚拟环境下教大学文科课程对我来说特别有意义,因为它可以追溯到我当年所了解到的真正的大学文科教育。在希腊雅典研读哲学时,老师教导我,要学到东西就得扔掉课本和笔记本这些不过是记忆工具的东西,要依赖我们与生俱来的本领进行批判性思考。
我的网络学生的确是有教材,但那都是学习的辅助材料,不是他们汲取知识的唯一源泉。他们还将从网上辩论、会议和论文写作的合作中学到知识。学生们要为发言认真思考;他们每周来上课时,充分准备好辩论,通过键盘上的交流获取真知。
说也奇怪,虚拟大学兴许正是柏拉图这样的古典哲学家喜欢授课的地方——假如他那个时期有因特网的话。你问我本人的意见?我也认为教育应该比较少地在校园里开展,而更多地应该在参与者的脑子里进行。
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四个支柱
面对未来的种种挑战,教育看来是使人类朝着和平、自由和社会正义迈进的一笔不可或缺的财富。
在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作用必须立足于人类对更美好世界的向往。为此,我们必须正视二十一世纪面临的一些问 题,并予以解决。这些问题是:
●全球与局域之间的紧张关系:各国人民在不失其根本的同时,需逐渐成为世界公民。
●传统和现代之间的紧张关系,这和“如何适应变革又不漠视过去”属于同一个问题。
●长远考虑和短期考虑之间的紧张关系。舆论总是迫切需要迅速得到问题的答案和现成的解决办法,而许多问题却需要从长计议,耐心协调,策略变通方能解决。教育政策正属于这种情况。
●人类一方面需要竞争,另一方面也关注机会的均等,这两者之间也存在着紧张关系。这促使我们把三个因素协调起
来:具有激励作用的竞争力、产生活力的合作精神以及具有凝聚力的团结精神。
●精神和物质之间的紧张关系。在不违背每个人的传统和信仰的基础上,激励他们升华自己的思想和精神境界,这是教育的崇高使命。
站在这个立场上,我们建议,人类需要更加重视作为教育基础的四个支柱之一:学会共同生活。教育的使命之一是让学生认识人类的多样性,同时还要让他们意识到所有人之间的相似性和相互依存性。从幼儿开始,学校就应该抓住各种机会进行这一双重教育。有些学科适合进行这种教育,例如,在基础教育阶段开设人文地理,晚些时候开设外语和外国文学。为了学会共同生活,我们可以多了解他人、了解他人的历史、传统和精神价值,在此基础上创造一种新的精
神,这种精神会激励人们参与共同的项目或者用明智、和平的方式化解不可避免的冲突。
同时,我们也不应该忽视教育的另外三个支柱,它们可以说是学会共同生活的基本要素。第一是学会认知。随着科学进步所带来的迅速变革,人类必须重视以下两个方面的结合:一是相当广泛的普通教育;二是就少量精选的学科进行深入研究的可能性。
因此,学会认知就意味着学会如何学习。由于知识涉及到方方面面,试图想什么都知道,这愈来愈做不到。事实
上,在基础教育阶段之后,想成为多门学科的专家就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今天,一个真正受到良好教育的人需要接受广泛的通识教育,同时有机会深入地研究少量的学科。通识教育使学生有机会学习其他语言、熟悉其他学科,首先而且尤为重要的是,通识教育提供了与他人交流的手段。这种通识教育可以说是接受终身教育的通行证,因为它使人对终身学习产生了兴趣并为其奠定了基础。
另外一个支柱是学会做事。这和职业培训密不可分:我们如何使教育和未来相适应、使人们有能力做好未来所需要的工作?这里我们应该将以雇佣劳动为主的工业化经济同以个体经营或临时工为主的其他类型的经济区别开来。工业化经济的未来取决于它们能否把知识的进步转化为革新,从而开创新企业、创造新的就业机会。除了学习从事一种职业
外,学会做事也指获得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使一个人能够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而且能够参与集体劳动。如果在校的中小学生和大学生都有机会参加一些以获取工作经验为目标的培训活动或社会福利工作,以此来实践和锻炼自己的能力,以上所说的能力和技能在许多情况下是比较容易获得的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第四个支柱:学会生存。在二十一世纪,人人都需要发挥更强的自主能力和判断能力;每个人都要对共同目标的实现怀有更强烈的责任感。教育应当促进每个人的全面发展,即身心、智力、敏锐性、审美情趣以及精神的升华等方面的发展。每个人在青少年时代接受的教育应该使他们形成一种独立自主的、富有批判精神的思维方式和判断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在人生不同的情况下自己确定最应该做的事情。蕴藏在每个人身上的像宝藏一样的才能都必须发挥出来,例如记忆力、推理能力、想象力、体
能、审美意识、与他人交流的能力以及领导者天生的领袖魅力。这再次证明一个人需要对自己有更深入的了解。
我们要在二十一世纪建立以获取、更新和利用知识为基础的教育社会。由于“信息社会”不断发展,人们接触数据和事实的机会大增,教育应该使每个人都能收集种种信息,并能筛选、整理、管理和使用这些信息。
面对这种对教育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要求,怎样才能使教育政策实现既提高教育质量又体现教育公正这两个目标呢?这是我们应该解决的问题,其中涉及课程设置、教学方法和内容、以及提高教学效果应必备的条件。
教育的这四个支柱不能只涉及一个人一生中的某个阶段或单纯某个方面。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人的一生什么时候应该获得教育?所受的教育应该覆盖哪些领域?教育的各个阶段和领域应该相互补充,相互关联,从而使每个人在一生中都能够充分利用自己拥有的独特的教育环境。